一九九三年四月十三寅时

农历三月廿二，节气已过清明。若按干支纪年，一九九三年属癸酉，鸡鸣破晓前的一刻，恰是寅时。古人观天象，寅为阳木，主生发。这日子的天干地支组合里，藏了癸水与酉金，水润金坚，木得滋养。暗合“金生水，水生木”的流转，倒像是天地间的一场无声对话。

有人翻《三命通会》，说这日子生人，命带华盖。华盖星属孤，却也主才艺。水木相生的格局，容易出些心思细腻的手艺人。不过时辰在寅，阳气初升，性子难免带点急躁。老话讲“寅时生人，虎头蛇尾”，听着刺耳，细想倒是贴合人性——谁没个三分钟热度的毛病？

四月的风从东南来，带着雨气。按《宅经》的说法，这时候建房得避“五黄煞”。门窗朝向得讲究，灶台不能压梁。老一辈常念叨这些，年轻人嗤之以鼻。可你瞧那些百年老宅，屋檐角度都暗合天星方位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藏着智慧。

说到占卜，梅花易数里有“动爻”之说。若用这日子起卦，得个雷水解卦。卦象是春雷化冻，万事待兴。有意思的是三爻动，变出地水师卦。从解困到征战，转折来得陡。人生不也这样？前脚刚松口气，后脚就得应付新麻烦。

古籍里写寅时出生的人，宜佩青玉。青色属木，与寅时呼应。玉能养人，也能挡煞。不过现在谁信这个？倒是在古玩市场见过雕着夔龙纹的玉牌，沁色斑驳，摊主硬说是明代旧物。真伪难辨，可那份温润触感做不得假。

灶神爷的画像还贴在厨房角落，纸角泛黄。供桌摆着三碟干果，早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。老人说灶君司命，腊月廿三要上天述职。如今燃气灶取代了柴火，这些习俗像褪色的年画，渐渐成了记忆里的点缀。

突然想起《淮南子》里的句子：“日出旸谷，浴于咸池”。寅时太阳未出，天地混沌。这个时辰诞生的生命，骨子里多少带点黎明前的朦胧气。就像老茶客泡的陈年普洱，初尝苦涩，回甘却藏在喉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