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卯年丙申月甲申日的午时迷雾

1975年立秋前的第七天，日头悬在正南方最高处。黄历上标注着"闭日"，忌出行动土，宜静思补缺。这个午时的天干地支藏着两对甲申相冲，丙火在月令燃烧，乙木却在年柱悄然扎根。懂行的人翻到《协纪辨方书》卷九，准得皱眉头——金木交战，火势燎原，局中竟找不着一滴能解燥的水。

有人捧着三枚铜钱摇卦，离上乾下，得了个天火同人卦。第三爻动，爻辞说"伏戎于莽，升其高陵"。占卜的老先生把蓍草往案上一撒，嘴里嘟囔着"伏兵藏在草堆里，偏要往高处爬，这不是自找麻烦么"。窗外蝉鸣突然停了，竹帘的影子在地砖上抖了抖。

午时三刻，西南角的香炉突然灭了。供着的六十甲子神牌倒了两块，正好是丁卯和癸酉。按《玉匣记》的说法，这日子生人得防着肝胆毛病，遇事别钻牛角尖。厨房灶台上的盐罐子平白裂了条缝，主事的婆子赶忙抓把米撒在门槛外——老辈人传下的规矩，见着异象得喂路鬼。

翻旧档案会发现，这天前后十日，各地书院抄录的《道德经》突然多了三成。第九章那句"持而盈之，不如其已"被朱笔圈得最多，砚台里凝着的墨色都比往常深三分。有位云游道士在皖南某地讲过课，说今年太岁在卯宫，流月遇着"五鬼运财"，可惜多数人接不住这份横财。

生辰带甲申的人，命盘里多半藏着驿马星。要是生在午时，这马就得配上火轮子。古籍里管这叫"炎驹踏雪"，听着威风，实则容易把路跑偏。有位老裁缝记得清楚，那天接的生辰八字里，三个孩子都缺土。他特意在襁褓里缝了五色线，东方青南方赤，中央那根黄线搓得最粗。

黄昏前下了场急雨，西边天空挂着两道虹。菜市口卖龟甲的摊主早早收了摊，说是龟壳纹路乱得像麻线，根本没法卜卦。茶馆说书人临时改了本子，把《封神演义》里闻太师绝龙岭的段子翻出来讲。听客里有位穿灰布衫的，临走时往桌上放了枚顺治通宝，背面满文磨得都快平了。

现在看这日子，倒像是黄历上被朱砂笔戳了个洞。那些金木相击的声响，火气蒸腾的预兆，最终都化在立秋后的第一片梧桐叶里。老皇历撕到寒露那页，有人用指甲在"宜会友"三个字上掐了道印子，墨迹晕开像只振翅的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