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酉年腊月腊月二十四寅时

冬夜未褪，天幕仍被浓墨浸透。乙酉年腊月廿四，恰值大寒后三日，寒气砭骨。此刻寅时初至，星宿隐于云后，村落犬吠声稀落。干支历法中，乙属阴木，酉藏辛金，木金相克之象暗伏。若问农人，此时当闭户煨火；若问术士，必言天地气机转折，宜静观其变。

廿四夜有祭灶遗风。灶台余烬未冷，糖瓜供碟早被孩童摸去半角。老人念叨着"上天言好事"，烟灰却随北风卷上屋檐。这日子口儿，讲究"扫尘"必得赶在寅时前——说是怕惊了值日神将。帚头划过梁间蛛网，倒像在描摹某种未成卦的爻象。

寅时三刻，东方微白。铜壶滴漏声里，忽闻更夫敲错梆子。木梆子哑了两响，惊得檐下寒鸦扑棱棱窜起。占候书记载，乙酉年遇腊月寅时，昴宿当值。昴宿主肃杀，偏逢阴木遇金，倒应了《协纪辨方书》里"枝折金鸣"的谶语。懂行的早把桃符换了新，朱砂比往年多描三笔。

灶灰在陶盆里堆出小山模样。邻家媳妇抓了把黍米撒向院角，念叨着"鸡犬安宁"。占卜师却说这动作犯了"金泄木气"的忌讳。你瞧那黍粒落在冻土上，转眼就被麻雀啄去大半——活物哪管什么阴阳生克。

寒星忽现于东南角。懂天象的眯眼细看，原是荧惑挨近了鬼宿。火德星君撞了积尸气，这兆头可不算太平。偏有不信邪的猎户扛着弩箭出门，皮靴踩碎满地霜花。山坳里传来几声狐鸣，倒像在应和梆子声里的错拍。

老学究翻烂了《玉匣记》，指甲掐在"乙酉腊月"那页。书页间夹的蓍草茎突然断成三截，惊得他打翻砚台。墨汁泼在黄历上，正盖住"不宜动土"四个字。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，瓦当上的冰棱开始滴水。